英國是全球金融服務淨出口額最高的國家，而倫敦憑藉其便利的時區和寬鬆的監管環境，與紐約爭奪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根據不同的評判標準，這兩個城市經常互換全球金融中心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歷史上，包括威尼斯和阿姆斯特丹在內的許多其他城市都曾獲得過又失去了這一稱號。
英國脫歐引發了人們對倫敦能否繼續保持其在國際金融體系核心地位的質疑。但倫敦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呢？我們簡要回顧一下它的歷史。
倫敦金融城
倫敦的金融區實際上是倫敦城內的“倫敦金融城”。倫敦金融城（City of London）於公元50年羅馬入侵幾年後在泰晤士河北岸建立。它擁有自己的市長和管理機構，稱爲倫敦金融城公司（City of London Corporation）。
從建城初期起，倫敦的商業就十分繁榮，其港口吸引了來自許多國家的商人和企業家。歷史學家彼得·博爾賽表示，倫敦的人口從16世紀20年代的約5萬至6萬增長到18世紀末的100萬。
據歷史人口學家託尼·裏格利（Tony Wrigley）稱，1650年至1750年間，每年有8000名移民湧入倫敦。這些人包括工匠和商人，他們加入或創立了行會，在倫敦城擁有巨大的影響力和權力。他們爲成員爭取到了至今仍被企業所享有的自由和權利。
英格蘭銀行的出現
一些商人轉行進入銀行業，並發展壯大了這一行業。位於倫敦金融城中心的英格蘭銀行，最初是由商人於1694年創辦的一傢俬人公司，直到二戰結束才解除私有制。它的首要任務是爲政府在九年英法戰爭中的軍事行動提供資金。它獲得了各種長期特權，並最終成爲一家壟斷機構。
當時，咖啡館在倫敦城內風靡一時，被用作臨時辦公室，並逐漸發展成爲金融機構。倫敦證券交易所的創始人正是那些曾在換街巷的喬納森咖啡館進行交易的股票經紀人。倫敦勞合社保險市場的名字則來源於塔街上一家深受海事保險承銷商青睞的咖啡館。
羅伯特·沃爾頓於 1676 年繪製的城市地圖上標出了各個行會會館。
哈佛圖書館
英國哪個城市會成爲金融和貿易中心幾乎沒有懸念。“悠久的銀行傳統、重要的港口、首都所在地、1830年後修建的鐵路網的樞紐，所有這些優勢都匯聚於此，而倫敦金融城和西區之間也存在着些許矛盾。愛爾蘭和蘇格蘭不同的銀行體系跨越國界，與倫敦建立了聯繫。”經濟史學家查爾斯·P·金德爾伯格在《金融中心的形成》一書中寫道。
國際競賽
倫敦借鑑了17世紀世界貿易和金融中心阿姆斯特丹的金融創新，並加以改進。它發展出以市場爲中心的體系，而非其荷蘭競爭對手以銀行爲中心的體系，並在18世紀隨着荷蘭經濟和政治的衰落而變得更加強勢。
此後，倫敦與巴黎展開了激烈的競爭，力圖成爲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直到19世紀中期。1848年，法國在與普魯士的戰爭中戰敗，導致法國銀行陷入困境，巴黎最終敗北。法國銀行被迫停止金銀支付，這意味着它無法再將紙幣兌換成黃金。法國及其銀行的黃金儲備都出現了短缺。
倫敦崛起
“自從法蘭西銀行停止以金銀支付以來，它作爲金銀儲備庫的功能就已終結。沒有人能憑此開具支票並確信能收到相應的黃金或白銀。因此，所有此類國際現金支付的責任都落在了英格蘭銀行身上，”沃爾特·白芝浩在其1873年出版的著名著作《倫巴第街：貨幣市場描述》中寫道。“倫敦已成爲歐洲唯一的大型外匯交易結算中心，而非此前的兩大結算中心之一。倫敦的這種卓越地位很可能會繼續保持下去，因爲這是其天然優勢。以倫敦爲收款國的匯票數量遠遠超過任何其他歐洲城市；倫敦是收款和付款最多的城市，因此它是天然的‘清算中心’。巴黎的卓越地位部分源於政治權力的分配，而這種分配如今已然失衡。”
倫敦一直保持着至高無上的地位，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金德爾伯格說，在那場毀滅性的衝突期間，倫敦金融城開始“難以維持其作爲外匯儲備中心和短期及長期信貸來源的地位”。
紐約榮登榜首
這一時期恰逢美國崛起爲全球金融強國。紐約證券交易所的市值超過了倫敦證券交易所。
據金德爾伯格稱，二戰後，紐約曾短暫地成爲世界金融中心，直到20世紀50年代歐洲美元市場發展起來，倫敦才佔據了其中的絕大部分份額。英國普通法意味着英格蘭銀行可以允許監管寬鬆的離岸市場蓬勃發展。數百家外國銀行在倫敦設立了分支機構。
倫敦與紐約：監管環境
美國有自己的普通法版本，本可以在紐約建立和發展平行市場，但其政府選擇堅持更嚴格的金融監管標準。
經濟學家羅南·帕蘭解釋說，當時的美國是一個正在崛起的霸權國家，專注於發展其製造業和商業部門，而大英帝國則是一個衰落的國家，其製造業和商業部門薄弱，但金融部門相對強大。
他寫道：“倫敦金融城在大英帝國的中心地帶發展起來，與英國本土的經濟需求在某種程度上脫節，其目的是爲整個正式和非正式的英帝國的貿易和製造業提供融資。儘管英格蘭銀行在1948年被國有化，但實際上仍然受制於倫敦金融城的商業銀行。英格蘭銀行一貫奉行有利於倫敦金融城作爲世界金融中心地位的政策，即便這些政策被認爲損害了英國本土的製造業需求。英鎊一直被高估，利率也相對較高，而英國的製造業卻在衰退。”
但倫敦金融城尚未徹底擊敗華爾街。
從宇宙大爆炸到英國脫歐
1979年10月，英國取消了二戰以來實施的外匯管制。時任倫敦證券交易所主席尼古拉斯·古迪森告訴《紐約時報》，這些限制“對倫敦作爲主要金融中心之一的地位造成了很大損害”。
七年後，倫敦金融市場進行了徹底的放松管制，這一舉措意義重大，被譽爲“金融大爆炸”。取消固定佣金、允許外國公司進入市場以及轉向電子交易，開啓了一場金融革命，鞏固了倫敦作爲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
倫敦證券交易所的日均成交額從1986年的5億英鎊飆升至1995年的20多億美元。英國小型公司被國際巨頭收購。英國金融業的格局從此徹底改變。20世紀90年代，倫敦也成爲規模達數萬億美元的全球衍生品市場中心。
進入英國脫歐
倫敦發展一直很順利，但英國脫歐就像一片烏雲，籠罩着它的摩天大樓。
諮詢公司安永表示，在英國最終脫離歐盟之前，價值近 8000 億英鎊的資產正從英國轉移到其他歐洲金融中心。
英國脫歐也威脅到倫敦獲取外國人才的渠道，而倫敦幾個世紀以來一直依賴外國人才。2017年，倫敦金融城18%的勞動力出生於歐洲，而整個英國的這一比例僅爲7%。
都柏林、盧森堡、法蘭克福和巴黎都在爭奪倫敦在歐洲的地位。阿姆斯特丹在18世紀失去了霸主地位後，或許也能重拾昔日的輝煌。路透社報道稱，英國脫歐公投後，已有20家金融公司申請在阿姆斯特丹開展業務的牌照。
根據總部位於倫敦的智庫Z/Yen的一項調查，紐約已經取代倫敦成爲世界金融中心。新的篇章開始了。
紐約重奪榜首
根據 Z/Yen Partners 和中國發展中心編制的指數，2023 年，紐約市重新奪回了世界金融中心的頭號寶座，而倫敦位居第二。
但榜單前十名中的其餘城市，對於18世紀這兩個城市的金融家來說，無疑會令人震驚。這些城市包括新加坡、香港、舊金山、洛杉磯、上海、芝加哥、波士頓和首爾。
世界頂級金融中心是哪個城市？
大多數消息來源認爲，2023年紐約將是全球最大的商業中心，因爲其規模龐大、經濟活動頻繁，且地理位置優越。倫敦通常位居第二。
並非所有人都認同這一觀點。例如，國際金融中心指數（IFC指數）的排名卻截然相反，將倫敦排在紐約之前。該指數由CEOWorld雜誌編制，基於對金融服務專業人士的調查以及至少50項其他城市全球競爭力分析。它不僅考慮城市規模，還考慮監管和政治環境、稅收政策以及基礎設施等因素。
哪些城市在全球金融中心排名中名列前茅？
一座城市若擁有戰略位置、信譽良好的證券交易所和衆多大型金融機構，便可成爲全球金融中心。爲保持這一地位，它需要穩定的政府、良好的基礎設施和健全的監管體系。
除了倫敦和紐約之外，當今世界頂級金融中心還包括新加坡、蘇黎世、香港、芝加哥、東京、法蘭克福和上海。
英國脫歐將如何危及倫敦的金融主導地位？
市場厭惡不確定性，而英國脫歐帶來了巨大的不確定性。
爲了在歐盟國家保持競爭力，一些金融機構準備遷往法蘭克福等其他金融中心。
一些外籍人士（其中許多人在倫敦金融城工作）正在考慮他們是否還能繼續留在英國。外籍人士的招聘流程也變得更加複雜。
英國脫歐目前還處於早期階段。未來幾年將決定它對倫敦金融城的真正影響。
結論
倫敦是世界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或許紐約纔是。這兩個城市在榜單上的排名經常互換，部分原因在於評判標準不同。
但另一個因素是政治環境。英國脫歐給倫敦作爲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增添了不確定性。